這幾年東南亞的幾個國家誰的經濟一枝獨秀？似乎是：越南。甚至從去年開始，網上出現論調，越南正在取代中國的世界工廠地位。

不信，去看國外大廠紛紛跑去越南投資建廠，中國企業也概莫能外。

那咱今天就來以深度長文好好嘮嘮，越南這個國家的所謂經濟革新的成果和失敗是啥？越南又會不會真的成為新的經濟增長軸心，甚至真的成為新的世界工廠？







越南作為一個從中國獨立出去的國家，古代一直以“小中華”、“南朝”自詡。

越共建政以來，因為現代民族國家意識興起，做出了包括廢除漢字在內的一系列與中國文化切割的舉措。

但其在國家治理上，卻一直還是摸著中國過河。

尤其是1986年以后，越共效仿中國的改革開放進行了具有越南特色的革新開放，其經濟和社會各方面的發展同樣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

很多朋友對于越南的革新開放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山寨版改革開放？越南的經濟發展狀況究竟如何，有沒有可能對中國世界工廠的地位產生沖擊？







不同于中國的“改革開放”，越南的“革新開放”并不是一個固有名詞。一般來說，經濟領域的改革叫做“革新”，政治領域的改革叫做“開放”。

一、越南革新，成績不小

1986年越共六大上，時任越共總書記長征發表了政治報告，系統性檢討了越共過去的工作錯誤，決定將黨的工作重心放在經濟建設上，推進經濟改革；從此開始了越南的經濟革新。

至2021年為止，其革新歷程大致上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1986到2006年，側重點在于對內理清國內工農業和服務業結構，建立以市場為導向的經濟體制；
第二階段從2006年至2019年，側重點在于對外積極融入國際市場；
第三階段從2019年至今，重點在于完成工業4.0的國內產業升級。

具體革新措施方面，主要有：

農業上，1988年4月，越共中央出臺關于改進農業生產承包制的10號決議，徹底實現包產到戶。1993年，越南國會頒布《土地法》更進一步，延長了土地承包期限，并允許民間就土地使用權（所有權屬于國家）進行出租、轉讓、抵押和繼承等。在不改變所有制性質的條件下，實現了土地流通。除此之外，還于2006年出臺居留法，廢除了戶籍制度，解決了城鄉二元對立，進一步釋放了農村勞動力。







工業方面，六大上越共針對過去蘇聯式的過度強調重工業的工業結構，提出了消費型工業化戰略，將發展重點放到與人民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輕工業上。設立了以芒街為首的大量園區，給予政策上的扶持，并將其中一部分發展為經濟特區。

國企方面，于1987年越共六屆三中全會正式廢除官僚統包制；并以1992年的202和203號令為開端不斷推進國企的股份化改革。同時于1990年通過《私人企業法》，鼓勵私營企業發展。

總的來說，就是除了關系國家安全和國際民生的關鍵性行業的國企外，對其他行業的國企，尚可經營的給予重組，經營不善的部分進行民營化，部分給予關閉；代替以效率更高的民營企業。

金融方面，取消了價格雙軌制、票證補貼制度；改革了貨幣發行，健全了金融體制。







對外方面，越南于1987年發布《外國在越南投資法》，鼓勵外國投資。1991年與中國完成關系正常化，1995年正式加入東盟，2007年加入wto，2019年加入Tpp，2020年12月31日與歐盟的自由貿易協議（EVFTA）正式生效。

總的來說，除了土地、戶籍以及與西方走得更近一點以外，越南的經濟革新基本照抄中國的改革開放。所以在這里小帥就不展開細講了。

既然照抄了中國的改革開放，那么自然也就取得了相當出色的成果。

從1986年至2019年，30余年間GDP增速接近6.7%，如果除去1997～2000年受亞洲金融危機影響的4年，其GDP平均增速則在7%，僅次于中國的增速，被列為實現可持續與維持高增長率的三個國家之一。

2020年更是以2.91%的增速成為疫情下全球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













農業上，不但解決了國內的饑荒問題，還使越南從一個糧食進口國變為一個糧食出口大國，甚至曾一度連續多年占據世界第二大糧食出口國的位置。







工業上，常年工業增長率保持在8%乃至10%以上。建設了北方的河內、中部的峴港、南部的胡志明市為中心形成了三個主要工業化地區。

不但憑借人口紅利形成了以電子（組裝）、紡織、制鞋等三大出口優勢產業。在更具技術含量的產業上也有所進展：1996年越南成立船舶總公司，通過與韓國現代集團的合作，其造船業水平達到東盟中上水平，船舶國產率達到70%，其生產的3000噸級船舶甚至出口至英國。

2008年，越南成立了第一個飛機零部件制造廠，發射了第一顆通信衛星。2019年，越南第一輛國產汽車正式下線。此外越南還積極和日本索尼，韓國三星等跨國公司合作，積極引進先進的管理經驗和技術。

2016年，越南郵政電信集團與微軟簽署戰略合作協議，計劃在河內建設越南硅谷。













第三產業方面，以流通和服務為主體第三產業GDP占比不斷增加，成為了越南國內的第一大產業。此外越南還開放了金融市場，各種外資銀行和證券公司相繼進入，并于2000年胡志明市證券交易中心正式運營。













對外方面，越南自革新開放以來，一直積極融入全球經濟。

至目前為止，已與中日韓、東盟、歐盟等世界主要經濟體簽署了16項自由貿易協定，是世界上簽署自由貿易協定最多的國家之一，也是東南亞最開放的經濟體。

2020年，越南進出口總額達到5450億美金，吸引外國直接投資（FDI）285.3億美元，外匯儲備超過1000億美元，位居東盟第四。除了將外資引進來，越南也積極嘗試“走出去”，截至2019年底累計對外投資超過200億美元，在馬來西亞和安哥拉等地還有大型油氣開發項目。

二、優勢不小的背后危機四伏

越南社會的現狀簡單拿一句話來說就是“90年代后期+（智能手機）網絡”。

目前，越南城市化率在34%左右，每年還有100萬左右的農村人口涌入城市。而一名普通城市工人的月收入約在人民幣2000元上下，如果是胡志明市或者河內市的工人收入則要更高一些（以上越南一類地區最低工資標準為1308元）。

街頭上主要的交通工具是摩托車，其中9成是日本本田。汽車也以日本的本田、馬自達以及韓國的現代、起亞為主，不過數量不多。

越南的網絡普及率較之經濟發展程度而言是相當超前的，全國智能手機普及率超過6成，網絡普及率超過7成，每天上網的人將近94%，幾乎是全民上網。







文化上主要受中美日韓影響。近年來中國的電視劇網絡小說等頗受越南年輕人追捧，不過這也有地域之分：在越南北方，中國元素更受歡迎；而南越地區像胡志明市，書店中的外文書以英語書籍居多，其次是日語和韓語書籍，中文書籍則幾乎沒有。

越南的經濟前景近年來普遍被看好是有一定道理的，其優勢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經濟結構健康

一個國家的經濟能否持續發展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經濟發展的協調性，也就是其第一、二、三產業的GDP結構與其國家經濟現狀是否協調。

我國學者以1978年-2007年中國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為參照系，分析了越南從1990-2016年的統計數據。分析結果顯示越南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長期存在均衡協整的關系，也就是說其經濟具有長期發展的潛力。







固定資產和累計資產在GDP中比例平穩，經濟的穩定性較強。







全要素（TFP）生產率也隨著GDP的增長而穩步提高。







2.人口結構優勢

人口紅利是越南相較于西方發達國家以及中國的最大優勢。

目前，越南有9600萬人口，實際勞動人數占總人口的55%以上，而30歲以下的年輕人則占總人口的60%以上，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國內都有充足勞動力資源。







3.穩定的政府和金融體系

穩定的政府和政府管理下穩定的金融體系則是越南相對于其他第三世界國家最大的優勢所在。

作為一個共產主義國家，越南政府對社會的控制能力明顯較其他更強，2017年越南政治穩定指數為0.31，在全球195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74，屬于中等穩定國家。







而貨幣和金融系統在越共的監管下，也較為健康有序。通脹率連續數年控制在5%以下。銀行不良貸款逐年下降。













4.優越的國際戰略環境

對于西方國家來說，投資越南除了經濟方面的考量，其地緣位置更受重視。因此越南才得以以一個共產主義國家的身份順利加入TPP。

三、劣勢

雖然越南經濟有以上這些優勢，未來前景看好。但說到取代中國的世界工廠地位甚至成為日韓那樣的經濟強國，在小帥看來幾乎都不可能的。

因為越南經濟同樣存在著嚴重的缺陷，像什么本國企業相對弱小，工業技術相對落后，人口教育水平不足，基尼系數迅速升高，地區間經濟發展不均衡，環境污染嚴重，這些耳熟能詳的東西，這里就不談了。

我們主要來說下比較有越南特色的幾大缺陷：

1.工業結構缺陷

越南目前發展的工業基本上是進料加工業，屬于產業鏈的最底端，主要就是組裝和低端零配件的生產；非常依賴工業中間品的進口。

而中國就是世界最主要的工業中間品生產國和越南工業中間品的主要進口國。







2.政府行政效率低下

越南政府行政效率慢，比如成立一家公司，在越南最快要19天。根據世界政府行政效率排行，越南在全部195個國家（地區）的中流位置徘徊。







3.社會貪腐成風，特殊利益集團龐大

貪腐在越南是一個全民性問題。上至政府高層的權錢交易，下至海關人員向中國游客索要小費；貪腐無處不在。

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倒也只算是亞非拉廣大第三世界國家的題中應有之義。越南的特殊之處在于，它的社會上還有個極為強大和嚴密的特殊利益群體：越南軍隊。







如今的越南軍隊已經控制了越南的銀行、地產、電信、機械等領域的眾多核心上市企業，幾乎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2004年，越南國會想控制軍隊經商，被軍代表否決。到了2007年，甚至連越共限制經商的要求也被軍方無視。

4.開放程度過高，本土企業難以成長

目前，越南出口的工業制成品中超過70%是由外資生產的，其中技術含量較高的的手機計算機等電子產品的外資占比更是超過96%，為了解決本國企業規模小、競爭力弱的問題，越南政府近年來一直在扶持以Vingroup為首的本土財團，試圖模仿日韓等國通過扶持本國財團實現工業化的道路。







但隨著越南與美國、歐盟等主要西方國家自由貿易協議的簽訂。扶植財閥這樣不符合自由市場經濟原則的政府行為恐怕很難繼續下去。

在全面開放的情況下，外資企業憑借資金技術等方面的優勢將會進一步壓縮越南本土企業的生存空間。日韓式的現代化道路，基本會被堵死。

結語

就目前來看，越南經濟成長較為健康穩定，相對于其他第三世界國家也有一定優勢，有較大的發展潛力。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會成為全球勞動密集型等低端產業的一個優質轉移地。

但要取代中國的世界工廠位置，或者成為日韓那樣的發達工業國的希望都很渺茫。







主要參考文獻：

1.（越）BUI THI THANH.越南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J]產業經濟.2020.23期

2.王維.越南的投資環境及其對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啟示[D]上海，上海外國語大學，2020

3.杜薔薇，中國中間品出口對越南工業化影響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學，2020

3.蘇仲雄,越南經濟增長質量問題研究[D]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2017

4.范璐璐，越南革新開放以來工業化戰略研究[D]昆明，云南師范大學，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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