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貨代物流行業，無單放貨使無船承運人的貨代、船公司可能遭受的損失無疑是最為慘重的，而“目的港代理無單放貨”、“目的港海關基于當地法律法規放貨”、“無單放貨案件如何舉證”等是影響無單放貨案件結果的致命點。實踐中，貨代完全避免無單放貨行為似乎不太可能，要做的是如何盡可能地減少無單放貨行為，或對于已發生的無單放貨行為如何盡可能的避免或減少損失的發生。

一 案情摘要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深圳H國際貨運代理有限公司（下稱“貨代”）

代理人：我方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S株式會社（下稱“船公司”）

2014年6月，貨代簽發了三份H/BL，提單記載，托運人M公司（貨主），收貨人L公司（實際收貨人），裝貨港天津新港，卸貨港巴西桑托斯。

案外人S（中國）有限公司作為船公司的代理簽發了三份M/BL。提單記載，托運人貨代，收貨人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裝貨港天津新港，卸貨港巴西桑托斯。案涉集裝箱重新投入新的運營中。

2015年10月，M公司（貨主）因未收到L公司（實際收貨人）貨款起訴貨代，貨代在賠償貨款損失148658.16美元及利息損失8176.2美元后起訴船公司，要求賠償102萬人民幣，但一審二審皆敗訴，該貨代委托團隊律師代理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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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訴辯焦點

1.船公司未收回正本提單放貨能否定性為無單放貨？

2.如船公司無單放貨，該行為與貨代訴請損失之間有無因果關系？

3.巴西目的港無單放貨案件頻發，貨代應如何規避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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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辦案心得

本案一審二審為其他律師代理，貨代委托團隊律師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本人包括團隊其他律師在處理本案時均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力求為委托人（貨代）把握最后機會，爭取主張得到支持。一審二審判決均對貨代“給一顆糖，扇兩巴掌”，均認定船公司具有無單放貨行為，但最終不承擔賠償責任。理由為，貨代向M公司（貨主）賠償是貨代作為無船承運人應承擔無單放貨的責任，因此放貨給L公司（實際收貨人）的是貨代及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

通過充分研究法律關系、案情、天津高級人民法院所作的二審判決、天津海事法院所作的一審判決等后，發現二審判決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適用法律有錯誤。本團隊認為“（1）船公司未收回正本提單放貨先解開巴西海關系統的電子鎖的行為在先，致使提單持有人失去貨物的控制權，起主要作用。（2）巴西海關直接放貨給L公司（實際收貨人）在后，二者行為相結合，最終導致了貨代被訴賠損失的實質性結果。（3）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這一介入力，不能切斷船公司的違約行為與貨代的損失后果之間的法律因果關系而成為替代性原因，何況有證據證明是巴西海關直接放貨給L公司（實際收貨人）。（4）二審法院以“侵權之訴”的思維邏輯審理本案“違約之訴”，變相強加了貨代的舉證責任。（5）二審法院將另案貨運代理合同關系中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作為代理人的權利嫁接到本案海上貨物運輸合同關系中，違反了合同相對性等。”將上述逐條加以論述，形成再審申請書遞請最高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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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律師點評

1.憑正本提單交付貨物是船公司履行海上貨物運輸合同的基本義務，無單放貨違反了合同保證義務。

實踐中，貨代對于提單控制較弱，通常會將提單正本寄給貨主，或直接寄給目的港代理，或出具電放保函而不要求船公司簽發M/BL直接將貨物交付給目的港代理。這些操作，方便目的港代理換單和收貨人提貨，有利于加速單證的流通速度。但是，這也使得貨代放棄了對貨物的控制，增加了目的港代理無單放貨及貨代被訴的可能性。根據《海商法》第七十一條規定，提單中載明的向記名人交付貨物，或者按照指示人的指示交付貨物，或者向提單持有人交付貨物的條款，構成承運人據以交付貨物的保證。因此，無論是何種提單，船公司向收貨人交付貨物都必須憑正本提單。

我們認為，本案中船公司將涉案提單項下的貨物交付收貨人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而未收回正本提單，且解開巴西海關封鎖的行為，構成違約，屬于無單放貨行為。船公司辯稱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作為提單記名收貨人在提貨時已向其出示了正本提單，無需收回正本提單即可交付貨物顯然沒有法律依據。

2.船公司所須承擔的責任應為因無單放貨行為給貨代造成的損失。

我們認為，船公司未收回正本提單放貨就解開巴西海關系統的電子鎖的行為具有違約性，作為先行條件，且能夠稱其為原因。該行為與巴西海關直接放貨給L公司（實際收貨人）的行為相結合，最終導致了貨代被訴賠損失的實質性結果，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這一因素，也并不能中斷上述因果關系的認定。且船公司作為日本三大海運公司之一，根據其在海上貨物運輸行業的通常認知能力，其在實施違約行為時即可對貨代被訴賠償的后果具備合理、明確的預見性。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無正本提單交付貨物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條規定，承運人無單放貨，正本提單持有人可以要求承運人承擔由此造成損失的民事責任。船公司應該向貨代賠償損失。

但最高院認為，M公司（貨主）訴貨代無單放貨案生效判決，判令貨代作為無船承運人應承擔的無單放貨責任是貨代訴請本案損失的依據。在貨物交付環節，船公司按照M/BL的記載，貨交記名收貨人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因此時的提單持有人已經確定為收貨人，船公司的無單放貨行為并未損害貨代的提單權利。未收回M/BL交付貨物給A公司（貨代目的港代理）的行為，也并不必然導致貨代作出無單放貨的行為。

3.巴西相關法律規定在進口貨物中執行“先清關后提貨”的海關政策，但并未規定在巴西可以無單放貨。

實踐中，貨物出運至國外，國內貨代對于目的港的情況完全是被動、不知情的狀態，一旦被訴索賠，則（1）在目的港取證并不便捷；（2）貨物狀態事實及其依據亦涉及船公司和外國法即巴西法律，且在收集后需辦理公證認證手續，需要更多時間才能收集完成；（3）巴西海關和/或港口當局對進口貨物的特殊監管情況，使得貨代（含其在目的港的代理人）雖然未作出無單放貨的行為，也難以較快調查出貨物的具體狀態并收集相應的證據。另，2015年6月26日，我國駐巴西大使館經濟商務參贊處在其官方網站上發布的《巴西財政部第1356號法令部分條款解讀》中指出：巴西財政部于2013年5月6日起執行1356號令。針對新政中不需正本提單提貨一事，經與巴西財政部海關管理司核實，本次條款修改的目的是提高貨物清關效率，簡化進口程序，不影響正常國際貿易的物權交割。也即，仍須憑正本提單交付貨物。因此，對于具有NVOCC資質的貨代而言，一定要把握簽發提單的風險，否則面臨高達百萬低至十幾萬的賠償“有苦難言”，也可能訴求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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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法院裁定

駁回貨代H公司的再審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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